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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75章 雪路铃铛

北大荒的牡丹江林场让老天爷泼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冒烟儿雪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那白白得瘆人白得淹没了所有声息和颜色。

知青点里赵晓梅的心却像揣了一团火一团被家书点燃的、焦灼的火。

母亲病重卧床不起信里的字字句句都像是针扎在她心尖上。

探亲批条好不容易攥在手里薄薄一张纸却重若千斤。

等不及结伴也等不及天气稍霁她裹紧了臃肿的棉袄围巾在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两只被风吹得通红的眼睛背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帆布包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了林海雪原。

她要赶去几十里外的公社车站搭乘那趟一周只有一次的班车。

路是熟悉的夏天里拉木材的拖拉机碾出的车辙如今被积雪填平模糊难辨。

林子里的老松树被厚厚的雪压弯了枝桠像一个个白了头的巨人沉默地俯瞰着这个渺小的、移动的身影。

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寂静是这里的主宰。

只有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提醒着她还活着。

走着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着仿佛一伸手就能扯下一块。

赵晓梅心里开始发毛。

她记得这条路上该有个废弃的猎人木屋可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

坏了迷路了。

这念头像一条冰冷的蛇倏地钻进她的衣领顺着脊梁骨往下爬。

她强迫自己镇定依据记忆和来时老职工指点的方法辨认方向可风雪早已抹去了一切人为的痕迹。

恐慌如同这无边的雪原迅速蔓延开来。

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踉跄着往前冲棉鞋早已湿透冻得脚趾头发麻失去知觉。

帆布包里母亲指来的那半块玉米饼子硬得像石头她也顾不上啃。

夜幕像一张巨大的黑绒布悄无声息地罩了下来。

林子里彻底黑了风声里开始夹杂着一些别的声音——悠长、凄厉的狼嚎。

那声音忽远忽近在空旷的山谷里回荡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赵晓梅的心脏擂鼓般狂跳她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的匕首冰凉的触感给予不了多少安全感。

她知道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野地里就算不被狼群找到冻也能把人冻硬了。

绝望像冰冷的雪水一点点浸透她的四肢百骸。

她靠在一棵老椴树下喘着粗气眼泪刚流出来就在睫毛上结了冰。

她想家想病重的母亲想城里那间虽然狭窄但温暖的小屋。

难道真要困死在这荒山野岭成了冻死骨?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风里送来一丝极细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

“叮铃……叮铃铃……” 是铃铛!铜铃的声音!清脆空灵穿透呼啸的风声和隐约的狼嚎直直敲进人的心里。

赵晓梅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风雪弥漫的黑暗深处两点幽绿的光点缓缓移动越来越近。

那不是狼眼狼眼是凶残的、跳动的。

这光沉静稳定。

接着一个模糊的轮廓显现出来。

是一架雪爬犁!样式古老像是老一辈人嘴里说的那种。

拉爬犁的是两只硕大无朋的黑影隐在夜色里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觉得异常高大健壮步伐沉稳有力踏在雪地上几近无声。

爬犁的前端挂着一串黄澄澄的铜铃随着爬犁的行进有节奏地响着“叮铃……叮铃铃……” 赶车人全身裹在一件厚重的、毛茸茸的皮袄里头上戴着巨大的皮帽领子竖得老高脸上也围着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在黑暗中似乎没有什么光彩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爬犁在她身边缓缓停下。

“叮铃”声也停了。

风雪似乎也小了些。

那人没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她上车。

赵晓梅犹豫了。

这荒郊野岭突然出现的爬犁和神秘赶车人还有那两只巨大的牲口……是人是鬼?林场里流传的那些山精野怪的传说此刻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什么狐仙驾车黄皮子迷人……可身后那越来越清晰的狼嚎容不得她多想。

冻死或是被狼啃噬与眼前这未知的风险相比她只能选择后者。

她一咬牙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爬犁。

爬犁上铺着些干草坐上去还算软和。

她低低地道了声:“谢谢大叔我去公社……” 赶车人没应声只是轻轻抖了一下缰绳。

那两只巨大的黑影立刻迈开步子爬犁又无声地滑行起来。

铜铃再次有节奏地响起“叮铃……叮铃铃……” 说来也怪自打爬上这爬犁周围的狼嚎声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了迅速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只有风声、雪落声以及这清脆的铃铛声伴着她前行。

爬犁走得极稳速度却奇快两旁的树木黑影飞速地向后退去。

赵晓梅蜷缩在干草堆里偷偷打量赶车人的背影。

宽阔厚实像一座沉默的山。

那皮袄的毛色很深在微弱的雪光反射下泛着一种说不清是陈旧还是本就如此的暗沉光泽。

她试图找些话说问问他是哪个屯子的怎么这么晚还在赶路可话到嘴边又被那沉默的背影压了回去。

气氛诡异而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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